占魁,澳大利亚华语电影节协会主席、金考拉国际华语电影节组委会主席、金考拉艺术院线执行总裁、澳洲导演协会会员、中国易影集团董事、资深制作人。
金考拉国际华语电影节(GKCFF)由华语电影节协会(CFFI)主办,是世界电影节奖项里第一个在澳洲举办的华语影片奖项,协会与澳洲导演协会官方合作,所有奖项均经澳洲国际资深电影专业人士组成的评审团选举产生。电影节分设“金考拉特别展映单元”和“金考拉竞赛单元”,前者邀请放映近年来的优秀、获奖新片或华语经典影片;后者以评奖的方式支持华语电影新生力量。
Q: GKCFF到现在已经举办了八届,最初是怎样产生这个想法的呢?
A: 二十多年前我作为移民到澳洲去,发现很多国家在澳洲都有电影节,比如德国、法国、意大利,还有日本、韩国、印度等等亚洲国家,但是却没有发现有中国的电影节。作为一个制片人的我就想,为什么不做一个咱们华语的电影节呢?所以2009年我和合作伙伴举办了第一届悉尼中国电影节,办了两届之后我们到墨尔本展映时遇到一个问题:这个名字把地域规定得太细致了。 “你们是悉尼中国电影节,来墨尔本干嘛?”所以从2011年开始我们就改名叫金考拉国际华语电影节了。这样这个电影节的包容性就变得更强了,更多有华语背景的电影人和影片可以参与进来,我们有了更多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等等国家和地区的投寄者。
Q:您觉得八年间GKCFF有了怎样的成长?
A: 刚开始我们想的只是把中国的这些好电影拿过去给大家看,但后来为了鼓励青年电影人,我们就开始有了奖项的设置。2012年那一届前后有比较大的变化。那一届谢飞老师到澳洲来做我们的评委,当时参赛的有姜文的《让子弹飞》、也有很多新导演的年轻的电影。因为这个不太好比较,谢飞老师就建议,2012年以后就专注做三部影片之内的新导演的评比,这样是比较公平公正的。从那一年之后他也不做评委了,做我们的艺术总监、把握风格气质,把评委也确定全部由非中文背景的电影人担任。所以从那时起我们把重点放在了新导演电影、确定了评委的特点、设置了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两个单元,竞赛单元和特邀单元。前者是入围、提名影片、获奖影片的一个放映平台;后者则是邀请一下比较小众的、有自己味道的影片来放映。
另外从12年开始我们也加强了放映这方面的工作,在各个城市都增加了放映点,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文化交流、这样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当地观众的关注。
Q: 那又有哪些一直没变的特质?
A:我们的电影节的定位是不做太商业化、市场化的影片,因为大片在很多电影院都已经播放了,一个电影节的影片跟院线电影应该是不同的。电影节关注的是一些有自己特色的影片,商业电影混在其中会使电影节失去自己的独特性。所以我们尽量选择一些平时澳洲观众看不到的、比较有感觉的电影,这些片子确实是制作精良、但是跟是不是大制作没有关系。比如今年邀请了特约单元的电影有《东北大哥》,《别离》和艾美奖纪录片《云上的家庭》。
我们的电影节从一开始就是免费放映,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Q: GKCFF会比较看重具备哪些特点的参赛影片?
A: 从组委会角度来说竞赛单元的影片不限制种类和方向,但必须是三部作品之内的新导演。除了电影人自己直接报名之外,我们在大陆、香港、台湾都有选片人,比如香港就有固定的影视公司、还有香港电影发展局等会向我们推荐一些好的电影。每年选上来的电影有四五十部,最终入围的会有十部左右,大陆占百分之四十,港台各占百分之十。
Q: GKCFF一直严格坚持评委会为非中文背景,这样做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A:所有的评委都让澳大利亚导演协会来安排,让不懂中文的评委只从艺术的角度来评价电影的质量,是最公平、也是最公正的。有了自己的特点,八年间我们就积累了一些忠实的观众和品牌拥护者,参与我们电影节的观众对我们电影节的风格气质都比较了解。来看电影的观众都是为了能够跟创作者有一些思想上的交流和共鸣。往往最能引起观众讨论的影片还是类似于《一念无名》、《顺云》这样的现实类型影片。
Q: 您觉得西方电影界对中国电影的认识如何?怎样才能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A: 假如想让大部分观众增加了解中国电影,还是要提高商业片质量。这几年中国电影在这方面有进步,但是跟好莱坞比起来当然还是差很多。因为文化的东西你不能强按着人家去了解,就像好莱坞也是在世界各地用大制作来于无形之中输出价值观的。我们的普世价值和思想跟国际大片还有差异。艺术片虽然受众较小,但对于展现中国深层次方面的东西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比如我们的电影节虽然影响力不是特别大,但是只要来参与、看过电影的观众反应都很积极,他们会感到,原来中国还有这样的电影、这样的故事,中国还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情啊。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中国人面临的辛酸苦辣和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问题的应对手段是不同的,这也是增进了他们对中国的了解。总之中国电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慢慢来吧。
Q: 您觉得中澳在影视合作方面的发展前景如何?怎样才能使中国电影人更好地参与其中?
A: 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这还是一个商业的、市场化的事情。因为澳洲市场不大,他们愿意跟中国合拍最大的动力是要增加就业机会、带来收入。毕竟生存是最重要的,中国市场又这么大,他们当然想从中获得利益。中国现在拍摄选题范围非常广,澳洲的风土人情用好了可以成为电影的加分项。当然电影人最重要的还是要考虑自己真正要拍什么、在哪里拍,不要把介绍文化作为一种负担。
Q: 参加GKCFF能为青年电影人带来怎样的机会和帮助?
A: 首先就是可以给作品一个曝光度,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越多的人观看、讨论你的电影,这个片子才越有价值。有了价值就能再去找投资人、业内人士合作。而我作为一个制片人,这个电影节给我的个人利益就是我可以通过它发现一些新的导演、新的项目,青年电影人就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投资。当然这个是双向的,假如有好的项目我先抓住了这对我也是机会。所以在这里大家可以互相创造机会。这个电影节我们没有任何的盈利点,而一些好的小众电影平时又挺难找到放映渠道,那么每年春节之后的三四月份电影人来这儿跟同行交流一下、听听观众的反馈、再看看澳洲景色,其实很轻松的。
Q: 您对目前中国电影市场的发展有怎样的看法?
A:现在中国电影人跟国际接轨的意识更强了,所以开始更注意一些普世价值的表达。以前更多强调的是让人看到自己的独特性,比如《红高粱》,当然现在还是一种方向。这几年年轻导演会更多地尝试用国外的表达方法、拍摄手法,来讲自己的故事。国外的方法理论更多、角度更多,把中国故事分解后以国外的拍摄手法来包装,有的电影适合,但有的就显得不够纯粹。但存在就是合理的吧。
从这方面来说中国缺的是商业导演,对此感兴趣的年轻导演假如从这方面仔细琢磨、发力的话,虽然可能艺术片领域会有一些损失,但在商业片领域做起来的话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其实做商业片到了一定的层次后再回归到作者电影表达自己的思想,可能会更有力度。比如国外年轻导演拍的好电影不一定有多么深刻的思想,但是往往有独特的视角、自己的看法,还有一些尝试和创新。相反比较有思想性的、有强烈表达欲望、探讨人性的导演往往是年龄比较大的。年轻人从思想阅历上相对来说还是欠缺一点儿,他们的优势是眼界开阔、脑洞大开,有自己的开拓性。
Q: 您对正在奋斗中的青年电影人有什么忠告?
A: 新导演有很多创新的想法、也敢于尝试,这点上多跟国外交流还是有必要的,但是拍了几步电影之后会成长,进入收获期——就会想怎么让国内的观众接受,这样他风格就会有变化。
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现在年轻人、尤其是学电影的,感觉一说起看电影就得看很深奥那种,其实喜欢看商业大片也不错啊,商业电影是关心观众,作者电影关注的是我内心怎么做,这是两种表达方式,都可以、没有什么高低之分。要是对商业影片很有研究,能借鉴到自己的影片里拍出自己的特色、自己的创新这也很好,是没有矛盾的。
年轻导演不要为了周围的态度去拍什么东西,一定要认清自己、接受自己。无论做艺术性的还是商业性的,对哪方面感知比较敏锐、且愿意做,那就坚持下去做,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就行。